第07版:香樟树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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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时“烤”验过夏天(老记忆之三十七)

文 阿Q

今年出梅就是38度高温,而且是接续的暑溽闷热。太阳像是一个炙热滚烫的大蒸笼,笼罩在天穹。

酷暑难忍,对老年人来说,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,绝对是一个绕不过的“烤”验。远在太平洋彼岸的女儿,每周都会与我们微信视频通话并叮咛:不能节约,切记要开空调度夏,预防高热中暑。一旁的外孙也学着妈妈的样子说:“我听妈妈的话,外婆外公也要听妈妈的话。”外孙那洋泾浜普通话的声音,逗得我们忍俊不禁。我们也交代女儿,暑期不要总让宝宝宅在空调房里学习或玩耍,还是需要适时安排他去户外运动健身。“昨天我们还带他去户外跑步。”女儿说。“外公,你们小时候是怎么过夏天的?开空调吃冰西瓜吗?”外孙撂下画图笔,稚嫩天真地问。忽然之间,我的记忆闸门被外孙打开,儿时过夏天的情景和趣闻轶事,仿佛一幕幕电影镜头,在我眼前叠现。

春夏秋冬,四季更替。我唯独喜欢夏天的热烈、奔放、酣畅,穿着裤衩,赤着膊,趿拉着拖鞋,既轻松自由,又无拘无束。儿时,35度算是高温,而飙升至39度,则是凤毛麟角,掰着手指也数得过来。上海人有句俚语,热三天冷三天,高温天数往往不会持续。我尤其喜欢高温天,不是不怕烤人的热浪,而是高温天不仅能喝到父亲带来的冰冻酸梅汤、冷饮、盐汽水,还能拿到妈妈给的4分钱,去烟子店等候只需3分钱一支绿豆雪糕或赤豆棒冰,含在嘴里却舍不得咀嚼,品尝那种甜甜的、凉凉的、透彻心扉的滋味,由它肆意在唇齿之间萦绕。

我们当时的年代,若有一台华生牌电风扇,算是殷实富裕人家了。而普通家庭,每人手里不可缺失的就是一把蒲扇,周边用布条滚边,能延长使用时间。夏日酷暑,烈日能遮,热浪难挡,人人不停歇地在摇晃蒲扇,若稍停下来,身上就汩汩流汗。为了防御、减少阳光热浪入室,家家户户门上、窗户都挂着竹子门帘,方凳上摆着脸盆,盆里灌半盆水,淌汗了,随时随地能来一把酣畅淋漓的揩面。而用餐时只能无奈地放下蒲扇,尽管光着膀子赤着膊,汗水仍会无休无止地在额上、身上各部位绵绵流淌。我平时饭吃得比较快,撂下碗筷就当“活雷锋”,举着蒲扇使劲地左右上下挥动,为家人送去“一片清凉”。

家人饭后往往会睡个午觉或打个瞌睡,我就自告奋勇去弄堂里吊井水,回来用井水将躺椅、席子揩一遍,随后将水泼洒在家门口,瞬时激起氤氲的热气,等待片刻,徐徐的、凉凉的微风便会顺着竹帘子的缝隙,袭进屋内,身上就不易出汗了,而且有助催人入眠,让人进入酣甜的梦境。

我年少气盛,精力充沛,根本不睡午觉,于是就约上小伙伴一起在过街楼下的空地里,轮着玩斗鸡、打弹子、“造房子”、抽驼铃等游戏。玩累了,打开水龙头,喝口自来水,再冲到烈日灼人的马路上,光脚踩在又热又黏的柏油地面上,留下一串串清晰的小脚丫,却被烫得脚底泛红,又迅速奔跑到水龙头处,打开水龙头,尽情地洗把冷水澡,瞬间忘却滚滚袭来的热浪。与小伙伴玩乐时,一大群蜻蜓在翩跹飞舞,而且飞得很低,不一会,天空像是拉起了幕布,乌云一片接着一片云漂游聚集,遮住了广袤的天穹,忽而雷声响起,暴雨倾盆而下,我与同伴雀跃着冲进雨中,在已淹没膝盖的水里用木屐打着水仗,激起阵阵涟漪。

晚饭时,父母在家门口方凳上搭块铺板,端上姐姐烹饪的清蒸河鲫鱼和红烧龙虾,之后便是大快朵颐,饭后,我们兄弟姐妹有的躺在木板上,望着天上的星星,默默在异想天开;有的在灯下做暑假作业;有的在玩抓麻将牌游戏,而我则去路灯下看书,听大人们讲手抄本的故事。而最辛苦、最忙碌的是母亲,她将剩菜剩饭盛在碗里,放入篮子,再盖一块纱布,沿口四周用夹子夹住,挂在通风的屋檐下,防止发馊。母亲洗完澡并晾晒我们换下的衣服后,已是星星点灯,时有轻微风吹拂,而我们已经酣然熟睡,等到翌日醒来,发现却躺在床上睡觉。

儿时三伏度夏,虽然没有防暑降温的电器设施,但是我们一丁点不感觉炙热,相反有种自娱自乐的快感,因为用最接地气的方式,度过了漫长的酷暑夏日。

新闻晨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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